第二天。

一大早，宫人就看见一队奴才、奴婢排成一队，一边走路，一边扇自己巴掌。

同时，葭贵妃深夜大怒，严厉处置内务监的消息不胫而走。

“那位新来的葭贵妃，脾气可真不小！”

“你这消息不灵通，说话可得注意点儿，葭贵妃几年前就入宫了，一直不得宠，才被那帮拜高踩低的人欺负的。”

“原来是这样，那怎么忽然得宠了？”

“谁知道啊，有人说葭贵妃就是那位白衣女子，有人说皇上只是一时兴起。”

“总之啊，以后的后宫，是要热闹了！”

……

五天了，林桓跟时葭南同吃、同乐，却不同睡。

时葭南还是每天晚上都拒绝，连在一张床上都不情愿。

宁愿抱着猫睡，也不想跟他一个被窝。

“郁禾！把猫带走！”

林桓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。

郁禾把正在喝奶的舒云抱起来，她胡子上还沾了几滴。

“咕噜咕噜~”

郁禾动作稍微大了点儿，就听见了舒云肚子里的水声。

他又晃了两下，真的是有，很清晰，“咣咣”的。

“玩儿得开心吗？”

舒云无语住了，无奈地被郁禾左摇右晃。

就为了听她肚子里奶的声音。

郁禾勾勾嘴角，心里默默回答：“没够。”

他这边正要走，没注意林桓那边气氛有些紧张。

“皇上！”

时葭南大叫一声，周围都安静了。

七九低下头，不敢大喘气。

“时葭南！朕是皇上，你是妃子！”

林桓把时葭南逼在墙角，箍在自己一方小天地里，怒气哼哼的。

时葭南倔强地别过头。

“这几日才是。”

她冷清的说了这么一句。

林桓彻底被点燃了怒火。

“你还在怨朕是不是？怨朕三年冷落了你，对不对？”

时葭南不说话。

林桓一把放开她，后退两步，叉着腰，厉声质问：“除夕夜，你去哪了？”

时葭南猛地抬头，诧异地看着林桓。

林桓轻哼一声，拿出那半枚玉佩，拍在桌子上，“这个，你还认得吗？”

时葭南嘴巴微张，“皇上，您……您怎么知道？”

“那日除夕，你作为朕的妃子，擅自出宫，是死罪！可朕不跟你计较这些。”

“朕也依你的，处罚了内务监的人。”

“朕还命人大修抚月阁，规格可比皇后，还不够吗？”

时葭南盯着他，“不够！”

说着，一行清泪滑落。

舒云：“很好，表情很到位！”

两人气焰相当，彼此对峙。

舒云挣开郁禾，悄悄跳上桌子，把玩着那枚玉佩，一点一点，用爪子扫在地上。

玉佩碎裂的清脆之声打破了沉默。

舒云：“漂亮！时机刚刚好！”

时葭南慌乱地蹲下去想要捡起来，却被林桓一把按住。

地上，除了玉佩外，还有一张纸条。

林桓之前没注意，原来这玉佩中间是有夹层的。

他展开纸条。

“一愿南抚，国运昌盛，安泰和平。”

“二愿吾皇，吉祥如意，喜乐顺遂。”

“三愿……回归自由身。”

林桓一行行念下来，心揪着难受。

“南儿，你宁愿出宫受人间苦难，也不愿和朕厮守吗？”

时葭南还是不说话。

“可你还是在乎朕的，对不对？”林桓抓着她的肩膀，声音夹杂哭腔。

“是朕不好，是朕不好，朕不该冷落你，朕错了。”

“南儿，给朕一个机会补偿你，好不好？”

时葭南终是闭上眼，泪如雨下，任由林桓把她抱在怀里。

舒云：“保持！就这个状态，保持！”

“皇上，臣妾一生下了两次赌。”

“一次，是入宫成妃，可惜，赌输了。”

“第二次……”

未等时葭南说完，林桓就接着她的话，道：“第二次，朕不会再让你输了，相信朕！”

时葭南重重点了点头，靠在他肩头。

舒云：“妥了！”

她悄咪咪跳下桌子，蹦进郁禾怀里，“走吧，傻电灯泡，别站着了。”

郁禾：“……”

他默默退了出去，七九跟在后面。

“师父，抚月阁的修缮图纸送来了，有两份，您过目。”

郁禾接过来，拿给舒云看，“喜欢哪个？”

舒云真的认真看起来，指指有一个大猫窝的，“喵”了一声。

“就这个。”

**

摔玉之后，林桓觉得跟时葭南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。

晨起，会让他帮忙系衣服后面的绑带。

早饭，会给他夹爱吃的水晶虾饺。

下朝后，会将他的鞋袜在暖炉边烘热。

到了午饭，肯主动说要吃什么，甚至还会撒娇说自己不爱吃酸。

下午小憩，等醒来，会看到正在对着自己描摹丹青的她。

这份爱意，浅淡，细水长流，明明很平常，林桓却感觉很珍贵。

跟其他妃子不一样的，时葭南只图他这个人。

那种曾经的到，却又失去，再次得到的曲折，令他着迷。他告诉自己，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。

**

半月后，紧锣密鼓的修缮终于结束了。

抚月阁焕然一新。

二月二十，嫩黄的迎春花开满枝头，一丛丛、一簇簇，争相在春天降临时绽放。

豪华的凤凰轿辇从宣铭殿往抚月阁走。

凤凰轿辇，原是皇后才能坐的。

担了宠妃，是僭越，是以下犯上。

可皇上首肯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。

抚月阁新拨的太监和宫女，一侧四个，早早等在门口，离着十米远，就齐齐下跪，恭敬地弯腰、垂头。

“皇上娘娘，吉祥安康！”

抚月阁换了狮首红漆铁门，打开进入，庭院也换新了方方正正的青石雕花地砖。

第二扇门，有两棵石榴树夹道，往里走，就是主殿了，门口左右各八盆姹紫嫣红的花。

两个宫女给打开门，里面已经大变样。

第一感觉是暖和。

三架暖壶转动，卖力扇着热风，带着丝丝轻盈的甜橘香。

祥云花纹的地毯柔软、厚实，踩上去几乎没有声响。

梨木镌花椅、红木嵌象牙四方桌、紫檀龙凤连三柜橱……

无尽奢华。

时葭南并没什么惊喜的神情，眼底尽是漠然。

照单全收就是。

“南儿，你可喜欢？”

时葭南摸摸舒云，“玉珠，你可喜欢？”

舒云眼皮都懒得抬，“喵~”。

时葭南笑笑，看着林桓，“臣妾喜欢。”

林桓：“……你能有一刻离开这只猫吗？”

林桓上手把舒云抱起来，塞给郁禾，“出去。”

……

入夜。

屋里就剩林桓跟时葭南两个人了。

桌上有好几道菜，但配菜的太监也被遣走了。

“南儿，来。”

林桓倒了两杯酒，举起来。

时葭南也配合着碰了碰，一饮而尽。

时葭南这段时间被养得圆润了些，脸上有肉了，不像从前那般瘦削。

她今日穿了件月白纱裙，整个人纤细窈窕，头上只别了一支小巧的迎春花钗子，素净、温柔。

烛光下，她眼波流动，如两汪春水。

林桓情不自禁抓住了时葭南的手腕。

不堪盈盈一握，甚至能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。

这一次，时葭南没有抗拒。

她身体前倾，林桓恰好能看到她明晰的锁骨和一点点里面的风光。

他喉结一动，手上使劲，把时葭南拉起来，向床边走去。

……

外面，春日已经将冰雪逐渐消融。

白色的雪褪去，露出坚实的、肥沃的土地。

慢慢渗透，每一寸，都被雪水濡湿，滋养着土地之下无数的生命。

枝头，杏花、桃花、迎春花开放，竭尽所能，向上舒展，急切地吸取着新鲜的空气。

枝条蜿蜒、纠缠，不可分。

……

秦原道当完差，跟三个伙伴匆匆赶来抚月阁，正好碰见了从里面出来的郁禾。

“见过郁大人。”

“你们四个，以后就专职守抚月阁，明白？”

“明白。”

“起来吧，从今夜开始。”

“是。”

秦原道跟其他三位，一人一个角，屋里的声音听了个全。

跌宕起伏，令人想入非非。

秦原道不由攥紧了拳头。

……

猫的听力比人好太多。

舒云未经人事，但没吃过猪肉，见过猪跑，自然晓得屋里正在发生的事。

“好羞羞。”

她有些不自在，把脸杵在郁禾怀里。

这人不动声色，丝毫不见尴尬，或者其他的什么。

郁禾在宫里当差多年，早就惯了。

内心毫无波澜。

他听到舒云的小九九，感觉到她脸杵在自己怀里。

郁禾忽然好奇，舒云长什么样子呢？

此刻如果是人的话，应该小脸红扑扑的吧？

想着，他都没有意识到，自己摸着舒云的手收紧了。

“欸欸欸，别走啊，我还没听够呢！”

色批没跑了。

郁禾：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