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是被司机开车送来的，但这次，小少爷自己开车门下车，估计是因为这个时间点来往的学生太多了，不想那么高调。

尽管如此，他的出现还是引起了周围很多人的注意，尤其是女生们。

沈攸然从另一个方向骑车来的，她下车推行，从后面赶上了陆南山，还没开口，陆南山就侧过脸看着她。

这样靠得近了，沈攸然才发现他脸颊上有颗很小的痣，愈发显得肤色冷白。

他脸庞瘦削，人又苍白，眉目虽生得惊艳，却是过于清冷了，倒是那颗小痣给这张脸添了几分活泼。

沈攸然先是朝他笑了一下，又不由自主地低头去看她的鞋。

啊，今天换了一双，是沈攸然心中排名第二的梦中情鞋，如果前天那双是白月光，那今天这双就是朱砂痣——反正都买不起。

“你在哪个班啊？”她这样问着，很快抬起头，“真巧啊，又碰到你。”

陆南山看着她没说话，那双很浅的清澈眼睛装满了某种沈攸然看不懂的东西。

沈攸然直到进校门以后都还没等到回答，她有点莫名其妙了。

不断有人经过他们身边，陆南山偏头去看。

沈攸然不习惯冷场，又问了几个别的问题，还是没得到回答。

真是一位酷哥，长着嘴像是摆设，只有眼睛格外灵动，每次看完别人又立刻转回来看她。

沈攸然有点无奈，吐槽了一句，“你是哑巴吗。”

其实她没别的意思，就是想到陆南山刚转过来，可能会不熟悉路，想给他带个路，没想到对方已经拽到这种程度。

得亏是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，不然以这种性格，从小到大一定被揍得很惨吧，唉唉。

这时有几个跟沈攸然认识的同学，一边叫着“然然”一边朝她走过来。

正好到了高二教学楼下面，陆南山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。

于是沈攸然就跟朋友一起上了楼。

沈攸然就读的省实验中学是有名的竞赛强校、高考强校，所在的海市虽然不是省会城市，但这所学校却在全省都十分闻名。

跟大部分重点高中一样，省实验文理兼优而更重理科，高二分科后按照全年级排名，将前一百名左右组成三个理科实验班，其余学生编为平行班。

三个实验班的平均实力相差很小，为的是促进彼此之间的竞争，到高三开学之时，则从中进一步选拔出一个清北班。

虽说三个班是平行的，但三班作为最后一个实验班，还是会有点气势上被压一头的感觉，总觉得需要格外说明一下。

于是开学这一个月以来，三班同学对其她班同学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，“我们班真的很强，你不信啊？沈攸然就在我们班呢。”

沈攸然是去年中考的市状元，也是上学期期末考的年级第一，她还是实验中学发呆大会第一名、十佳歌手冠军、引体向上纪录保持者。

总之，对不认识沈攸然的人可用一句话介绍之：沈同学是一个有着各种奇怪技能，心思不怎么往学习上用，玩儿着就能考第一的家伙。

沈同学一整个早上都在文言文的诵读声中神游天外。

第一节课上课之前，她伸了个懒腰，起身准备去上个洗手间，这时班主任唐老师出现在门口，还带了个同学。

该同学穿着崭新挺括、折痕清晰的省实验校服，踩着沈攸然的“朱砂痣”，跟在矮他一头的唐老师后面走进教室。

全班人都很默契地静了下来，沈攸然也坐回座位，心中充满不可思议之感。

唐老师推一推眼镜，看看全班人，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了。

来了个新同学，而且看上去不是别班的，是外校转来的，这没什么稀奇；本学期开学一个月了才来新同学，这也不算稀奇……

但问题在于唐老师的表情和语气之不同寻常，她说完新同学的名字之后，没有像大家预想的一样让新同学上台自我介绍，而是别有深意地沉默了几秒。

三班同学在底下互相看来看去，摸不着头脑。

唐老师说，“陆南山同学是通过了年级老师专门为她出的考试，经过老师们的评价之后，分到咱们实验三班的，我知道咱班有的同学自视甚高，容易多想，这是我要特别说明的第一件事。”

大家很配合地点头，此前几个面露不满的同学也迅速调整了表情。

唐老师又说，“陆南山同学是聋哑人，但他希望能够像一个正常的同学一样在我们班学习，我希望大家尽快地、正确地理解这件事，不要过度地夸大，像对待其她同学一样对待他，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。”
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
聋哑人？

这么帅气的男孩子竟然是个聋哑人？

话说回来，聋哑人也能在健康人的学校上学吗？不应该去上特殊学校吗？

在这场哗然中，陆南山全程平静至极，只是一直看着唐老师，等他说完以后，陆南山站在讲台下朝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然后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沓打印纸，分发给每个人，经过沈攸然旁边的时候，沈攸然都没抬头看他，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。

她实在是太过震惊，同时还有种说不清楚的难过、悲伤和惋惜，类似于“大都好物不坚牢”那种，这让她觉得自己矫情得要命。

沈攸然趴在桌上认真地阅读了一遍纸上的内容，大致是说，因为听课要靠读老师的唇语，所以陆南山将会在黑板正上方放置一个追踪摄像头，用于在老师面朝黑板的时候捕捉讲课的内容，不必让老师单独照顾他而耽误其他同学的时间。

他承诺绝不用这个摄像头对准除了老师之外的任何一位同学，如有侵犯同学**权的情况，他愿意承担一切后果。

陆南山在每张承诺书的右下方都签上了他的名字。

虽然但是，真的挺酷的。

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需要被怜悯的弱者，也不需要任何人为他担心，第一次出现在大家的眼前，他就打破了大家对于残疾人的旧有印象。

这使得全班同学有些沉重的心情又不自觉地舒缓了些。

唐老师让陆南山坐在沈攸然旁边的位置，还对他说，“攸然非常热情，你跟她坐一起，老师很放心。”

注意到陆南山此刻在教室另一边发放承诺书，并没有看着沈攸然，也就是说，陆南山“听不到”她讲什么，沈攸然才道，“我哪里热情啊，老师？”

唐老师不容置疑地宣布，“你外冷内热，老师都懂。”

全班人哄笑起来，唐老师逗沈攸然的对话永远是他们班听不厌的相声。

陆南山似是察觉到什么，这才转头看向笑声的中心处，沈攸然迎着他的视线，朝左侧空桌偏了下头，示意他过来坐。

陆南山穿过讲桌空隙朝她走来，一路上众人复杂错乱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，他却谁都没看，只看着沈攸然。

初次见面才过去一天多，沈攸然却觉得这已经是他们第无数次对视，也许他们之间的确是有一点缘分的。

坐在她前桌的向宣忍不住回过头，用手挡着脸，对沈攸然窃窃私语道，“沈姐，这人好拽啊，你觉得呢？”

沈攸然推了她脑袋一把，“管好你自己。”

向宣：“啧啧，颜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