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好的假期结束，回学校首先面临的是三天补课，放假简直相当于放了个寂寞，前后的落差导致众人唉声叹气，纷纷表示无法适应。

向宣在班里约了一群人去旅游，回来时个个都晒出了领子的印儿。

向宣毫不在意，说这是赶上了夏天的尾巴，还说等明年夏天就会很忙了，到时候肯定没空再出去旅游。

说到这里，他又开始跟班长马凯一块商量，过段时间要组织全班一块出游，不告诉老师，痛痛快快玩儿一场。

“玩什么玩？”唐老师胳膊底下夹着讲义，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大声密谋，“还想去哪玩儿？七天长假还没玩够？是不是找削？”

向宣赶快逃回座位上坐好了，“老师我错了，我从今天起收心学习。”

唐老师仔细打量他，好气又好笑地说，“看你晒的，去沙漠走了一圈？”

沈攸然在后面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，向宣回头瞪了她一眼，唐老师又说，“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啊。”

向宣沮丧地哎了一声，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，老老实实趴桌上不说话了。

这节是唐老师的语文课，距离上课铃响还有几分钟，但严肃的老班一进来，大家就默认进入了上课状态。

只有陆南山因为背对着教室门，正坐在唐倩那边的投影仪底下和唐倩聊天，所以对背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。

唐倩对陆南山说了句什么，陆南山这才转身，看到了讲台上的唐老师。

唐老师也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，全班人见此场景莫名想笑，又不敢笑出声。

唐老师十分罕见地和颜悦色道：“陆南山啊，回去坐好，准备上课吧。”

向宣回头对沈攸然抱怨道，“真不公平，陆南山也没做好课前准备，老班为啥对他态度这么好？”

沈攸然说，“你觉得呢？”

向宣自问自答，“因为他成绩好，可是到底有多好，咱也没亲眼见过不是？”

沈攸然心想，或许不全是，还因为陆南山长得好看，人一旦漂亮得过了某条线，就仿佛游戏里多了件神装。

陆南山回到座位上坐好，开始做课前准备，沈攸然忍不住看他一眼，又看一眼。

嗨呀，表情管理真不错，还是一如既往的酷。

被暗戳戳盯着看了好久，陆南山终于忍不住拿起笔，在平板上写了个“？”

沈攸然接过笔，写道：你知道唐倩是唐老师的侄女吗？

陆南山一脸惊讶地转头看着她，沈攸然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，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
她继续写：我们班人都知道，就你不知道，以后别乱撩了啊，小心唐老师削……

一个“削”字还没写完，唐老师已经发现了这俩光明正大地在那文字交流。

唐老师在讲台上明察秋毫，手里拿着笔的是沈攸然，在一旁看着她写字的是陆南山，唐老师一想，陆南山那么听话一孩子，肯定是沈攸然骚扰人家。

于是她清清嗓子，严厉道，“沈攸然，干什么呢？影响同桌，是不是找削？”

沈攸然的手一抖，后背一凉，默默地把笔放回了陆南山桌上。

全班人回头看他们，笑出几十种表情，真是天道好轮回，唐老师放过谁。

小沈惨遭这般无情对待，显然已经过气，如此一来，三班的新一代团宠是谁就很明显了……

陆南山忍着笑，把沈攸然没写完的一行字截图保存下来，然后打开黑板上方的摄像头画面，换上严肃脸，开始认真听课。

补的这三天课毫无道理，课表是临时制定出来的，全是主课，虽然每次补课都是这个补法，众人也都习惯了，但每次还是要嘴几句。

马凯一早把课程表抄在黑板旁边的时候，坐最前面的同学就忍不住吐槽了，“班长，这补的是星期几的课啊？”

马凯说，“看不出来吗？星期八的。”

沈攸然早上背单词背得头疼，生物课上课前趴在桌上养神，留只耳朵听着大家在前面说笑，像沙滩上一条躺平的咸鱼。

这时陆南山接完水从外面进来，他刚用冷水洗了个脸，眉梢眼角还半湿着，整个人清清爽爽，精气神一如既往的好。

陆南山站在桌旁喝水，沈攸然拽拽他衣服，“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累啊？”

陆南山垂下眼睛看她说话，然后伸手在她桌上生物卷子的某处点了点。

长而瘦的手指在眼前晃过，修剪干净的指甲，没什么血色的苍白指尖，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淡淡水汽……

沈攸然恍了下神，再往卷子上一看，那是人体系统图里的一颗肾。

“你什么意思啊？”沈攸然不高兴，“你内涵我？我的肾好着呢！”

陆南山面无表情地耸耸肩，表示这可是你自己理解的。

生物课是个略有点鸡肋的课，用这群尖子生的话来说就是食之无味、弃之可惜，考试非得考，但是又不想学。

因为生物考试总是没挑战性，动脑做不出来的题，死记硬背倒是管用，但这群人又都不喜欢背东西。

生物老师很要强，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学生对她教的科目不重视，在二班上课的时候被他们班的学生气哭了。

三班人听说之后，决定要好好对老师，毕竟是个身材娇小的女老师，真哭起来怪让人心疼的。

于是上她的课都没人写别科作业，陆南山也不写，跟大家一块抬头听课。

他有时候有些词还是“听”不准，尤其是近音词，这种本来就是无解的，只能靠事后揣测，但现在他有同桌，可以随时问同桌。

听到一个拿不准的，就伸手过去，拿他的笔划拉出来三个字：鸟嘌呤？

沈攸然打个对号。

下课后陆南山再把她课本拿过来，把自己写的字擦掉，擦着擦着发现沈攸然在他写的“鸟嘌呤”三个字后面诌了一句诗：

鸟：我亦嘌呤久。

旁边还画了一只羽翼丰满的小燕子。

……真是闲死她了，上课不听讲，净干些浪费橡皮的事儿。

终于熬过三天魔鬼补课，随之迎来的周一都格外让人欢迎。

虽然同样是上课，但好歹有副科可以穿插着调节一下了。

上午课间去操场参加升旗仪式，沈攸然被教导主任抓到没带胸牌，懒懒散散，睡眼惺忪，于是抓她到三班最前面去举牌子。

班牌是铁皮做的，老沉老沉，正常女生都举不太动，哦，我们小沈不是正常人。

正是秋高气爽好时节，晴空万里无云，操场周围的白杨树围成一道淡金色的屏障，几行早雁掠过苍穹，消失在教学楼的天台后面。

沈攸然站得犯困，忽然听到背后一片激动又克制的窃窃私语，回头一看，有个双手插兜的家伙正站在她背后，平视着她的眼睛。

视线像是近距离地撞了个正着，荡开层层涟漪，而彼此间仍是寂静无声。

沈攸然起了想逗一逗他的心思，于是故意不先开口，就想看他怎么打招呼。

虽然也没什么好打招呼的，十分钟之前还在教室里见了最后一面……

陆南山朝她伸出手，手心里是一枚水晶胸牌，小小一寸照里的女生笑得张扬肆意，旁边是沈攸然的名字和班级。

沈攸然∶……